历久弥坚的文化脉络深深铭刻在鼓浪屿的寻常巷陌。 (本报记者王火炎摄)
台海网6月21日讯 据厦门日报报道 迎着晨光,一艘双层轮渡船从码头缓缓驶出。沿着内海航道绕过浅滩,轮渡船开始加速,马达轰鸣、桨叶旋动、浪花飞溅,白色船身微微颤抖,划过烁动着墨绿色光泽的海面,在宁静幽深的厦鼓海峡,留下一弯浅浅的弧线。
潮汐起落,岁月流转。时光指针倒拨回35年前,1985年,美国前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又一次到访中国。相同的这片海域、相似的双层渡船,甲板上,身着白色衬衣、头发花白的尼克松凭栏而望,碧海蓝天下,投石之遥的小岛草木葱茏,不同风格的建筑交相辉映。年逾古稀的老人触景生情,赞叹此地堪称“东方夏威夷”。
5年后,时任新加坡总理李光耀和夫人乘船驶过同一片海域,同样为旖旎的岛上风光所折服。见多识广的新加坡“国父”欣然将“东方威尼斯”的美名赠予这座小岛。据亲历者回忆,倾心于此的李光耀曾亲口对陪同的当地领导表示希望能在岛上安居落户,其对小岛的中意之情可见一二。
威尼斯也好,夏威夷也罢,从这些由衷而发的称赞与褒奖中,不难推测,西式风情必定是这座小岛显露于外的魅力所在。这座深得时代风流人物钟情与赞美的小岛,就是坐落于福建东南海滨、厦门西南一隅的鼓浪屿。
的确,富丽堂皇的欧式别墅、尖塔高耸的天主教堂、街头巷尾的咖啡馆、午后响起的钢琴曲……在鼓浪屿,这些俯拾可见的“风貌标签”,无不透露着这座小岛与西方世界千丝万缕的关联。
就是这样一座大多数人会选择“洋气、小资、浪漫……”这类词汇来描绘第一印象的小岛,其精致恬适的西式外表之下,却铭刻着近代中国百余年的动荡与沧桑。
从“坟墓之所”到“公共租界”
1841年8月26日,时值盛夏的厦门港天气炎热异常,在向清政府的厦门守军递交了限期投降交城的最后通牒,并理所当然地遭到拒绝之后,已在附近海域逡巡一夜的英国舰队开始蠢蠢欲动。
不久,“港内风起,英国舰队纷纷起锚扯帆开动,发起进攻”,守卫在沿海炮台的清军奋起反击,一时间“轰声如雷,黑烟满海”,厦门港淹没在一片炮火当中。仅仅“在1小时20分钟之内,鼓浪屿的三座主要炮台便被打哑”,清军历时数月、耗银百万打造的防御工事约3个小时即被击垮,鼓浪屿和厦门岛相继宣告沦陷。
在今天的英国国家海事博物馆,随军画家格劳弗的纪实系列画作《英军攻打厦门》,形象记录了当年这场侵略战争的惨烈场景:手持藤牌片刀,看惯了舟楫帆影的清军,面对来势汹汹的艨艟巨舰、长枪短炮,虽拼死迎战、以命相搏,却几无招架之力。伴随着鼓浪屿和厦门岛的沦陷,闭关锁国数百年的古老中国,也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卷入浩荡汹涌的世界大潮。
鼓浪屿所在的厦门港水域,是英军从海路北上进犯中国的关键通道。早在鸦片战争爆发之初,虎视眈眈的英国人就对这座“与厦门城一水之隔”的小岛表现出了浓厚兴趣,认为“占领鼓浪屿,厦门本身或者更恰当地说它的城市与市郊就都处在我们完全控制之下了”。
为了将这条北上航道打通,英军在女王全权大臣亨利·璞鼎查的指挥下,共派出了2500名官兵、10艘战舰、310门载炮、4艘武装船和22艘运输船,兵力投入不可谓不大。
但就是这样一个让英军不惜成本、志在必得的“战略要地”,对初登岛上的英国士兵来说,却颇有些失望——“地多岩石,起伏不平,大部分是不毛之地……环境极不卫生”。一个多世纪以后的今天,我们依然可以从当年留存下来的只字片语,一窥当年岛上的贫瘠与荒凉。
鼓浪屿在史料中出现的时间最早追溯至宋代。由于地处天涯海角、风急浪高,小岛一直少有人迹,再加上山多地少、难事农桑,在数千年的时间里,鼓浪屿一直处于中原主流文化视野之外。
至于其在宋代以后史料中的形象,也是长期被描绘为海盗巢穴、坟墓之所的“不毛之地”——“昔时居民寥落,厦之无茔田者,每葬于此,代远年湮,累累者渐为平地”。只是偶有寄情山水的文人骚客或看透红尘的佛家弟子会登岛感怀,避世于此。
明天启三年(1623年),福建巡抚南居益登岛礼佛时,有感于小岛的偏僻荒凉,遂占诗一首:“野人惊问客,此地只邻鸥。归路应无路,十洲第几洲。”
如此荒凉寥落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清代。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清政府在厦门岛设立闽海关,负责对台湾、沿海南北商船以及内河流动货物的税务征收、稽查,并在鼓浪屿设立清单口岸。自此,港口经济在当地获得发展,厦门岛以及鼓浪屿作为港口要塞的作用开始显现。
到了乾隆三十年(1765年),厦门岛已变成东南沿海重要的贸易口岸,当地“田园日辟也,市肆日闹也,货贿财物日增而日益也,宾客商旅日集而日繁也”,鼓浪屿的发展也获得极大带动,岛上出现了“百把户人家,千余口人”。
占领了厦门岛和鼓浪屿的英国军队并未作太多停留,在鼓浪屿海域留下3艘军舰和500余名士兵留守,其余兵力继续北上,并先后攻克定海、镇海(宁波)、乍浦(浙江平湖)、吴淞、镇江。
1842年8月29日,中英代表在停泊于南京下关江面的英军军舰上签署了《南京条约》,开启了近代中国的屈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