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6日的工作日程,对于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来说,早就确定好了。小泉将会与自己的继任者在国会完成权力移交,这是他首相任内必须完成的最后一项工作。 其实,为了这次“告别”,小泉纯一郎很早就在准备了。 还在8月的时候,有敏锐的日本媒体发现,首相官邸已经在收拾行装;9月9日,距离自民党投票选举新总裁还有十多天,小泉明确表态支持安倍晋三;而在安倍成功当选自民党总裁后仅一天,小泉即携家人搬出了首相官邸。按照日本政治运作的惯例,在国会中占据绝对优势的自民党的总裁,毫无疑问会成为新的首相。 21日晚,在首相官邸的最后一餐之后,当有记者问他“是否还有留恋”时,小泉的回答是“不,我终于有自由了”。此时,尽管他的身份依然是日本内阁总理大臣,然而,对于这个掌握着日本最高政治权力的位置,小泉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留恋。余下的5天,他将会在宾馆里履行他的首相职责。 这一次的告别,一如他的行事风格,干脆利落。 相信日本人会记住这个性格首相,他的表现已经赢得了日本民众的心。不仅仅在于,他一改死气沉沉的政客嘴脸,更在于他敢于挑战陈规陋习,并且说到做到。 在他的任内,他已经不止一次地依靠民众的力量,对抗传统的政治运作———他打破自民党内派阀政治的黑箱运作,自行决定内阁人选;他义无反顾推动邮政改革法案,向自民党的既得利益发起直接挑战,甚至不惜为此开除阁僚、解散国会;他一扫日本保守势力的固步自封,让改革的观念成为日本人心所向…… 每一次,他仿佛都如履薄冰,然而,每一次他总能大获全胜。他的勇气、桀骜,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成为振奋日本国民的强心针。 他曾频出狠话,“打倒自民党”,“改革无禁区”,“比明治维新更进一步”,同他的竞争者相比,他的口号已不能用响亮来形容,有评论家总结小泉风格就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但与其他政治家不同的是,别人只喊不做,他却说到做到。 不过,他绝不莽撞。他对于日本政治结构的改造,完全是在宪法框架内进行。他对于政治权力运作潜规则的鄙视,唤醒了日本民众对政治的热情,在经历了60年前的那次民主改造之后,日本国民终于可以真正参与到国家决策之中,也许这会是日本真正提升其现代性的一个契机,而这全是因为小泉。 他曾面临一次次重大的抉择,小泉说,这个时候他必须有自己的主见。有很多次,他必须忘记朋友之情和个人喜好,硬下心肠。 然而,他的为人却不像他在政治上的表现那样强悍。小泉在2001年担任首相后,曾在首相官邸的网页上建立了“小泉内阁电子邮件杂志”,坚持每周四发表文章,向网民述说执政感言。在2006年9月21日的最后一刊中,小泉这样袒露他的心声,“我认为自己是一个胆小的普通人,但是我已经尽我所能,我感觉我总是被什么力量所保护,幸运站在我这边。” 这段话,或许能勾勒出我们并不了解的小泉的另一面,在面对重大抉择时,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恪尽职守。 日本的东亚邻国当然也会记住小泉。 他梦想着振奋民族精神,唤醒存在于每一个日本人心头曾经拥有的民族主义情感。实现日本正常国家化,或许是一个合理的目标。然而,他却选择了一条最刺激邻国的方式,他的一意孤行,坚持每年参拜靖国神社,让日本与邻国的关系终于坏到不能再坏。以至于,跟邻国高层交流,只能通过借笔或者上厕所的时机来实现。 不过,过了今天,人们看到将只是他所留下的遗产———恢复了实质增长的日本经济,日本国内高涨的改革热情,当然还有与邻国外交关系的烂摊子。 也许,还有一个疑问。按照小泉现在的人气,如果他继续执政一两年,恐怕不会有多大问题,但他却突然选择了引退。他树起的改革大旗,已经交给了他一手培养的接班人安倍晋三手中,相信他会继续沿着这条路线前进。而他留下的外交困局,也将交给安倍来收拾。安倍的答案已经写在了《献给美丽国家》一书中,他用了几乎全部的篇幅来描述他的政纲,几乎所有的内容都是关于外交,一个强大的日本才是美丽的。 小泉终于只留了一个背影,然而这个背影,又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