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漂过的人都渴望住处“甚贱且甚好”
李二丫
把银行卡搜刮干净后,我在来到北京的第三个年头,搬进了第三处住所。
每个在京城漂过的人应该都能讲出一串“北京租房故事”。近日翻开《曾国藩日记》,发现这位当年新晋的相当于“副处级”的干部也未能免俗。曾国藩刚到京城的头三四年,隔个一年半载就要跑去看房子,为了找到“甚贱且甚好”的寓所,也得一连跑四五天。古人的嘚瑟之处在于,他们还要找人先看看风水。
170余年后的后辈“北漂”们找房子时,只要租金不要高得让人心碎、离单位不要远得过分,就得争分夺秒地签合同了。
我原先住的小区,是某个国有工厂的老家属院,老一辈工人的作风也能从房子里窥到一点端倪:整套房子完全没有装修过的迹象,厨房门和橱柜上还刷着上个世纪末流行的浅绿色油漆,卧室里的空调看起来比我年轻不了几岁,卫生间里挂着用铁丝和白色塑料管自制的卷纸架……
房东应该是个讲究人,把两把折叠椅藏在隐蔽的柜子里,只给租客留下一张圆塑料凳。住进去几个月后,我的福尔摩斯式的室友翻出了那些有红色软垫和褐色铁锈的椅子,我们又一次被带回上个世纪末。
对门的老太太则是一位时刻保持警惕的“朝阳群众”。我刚搬来没几天,第一次见到她时就遭遇了查户口级别的一连串发问:多大了、在哪儿上班、上班多久了、几个人住这儿……
老太太常一脸严肃,平日打招呼也鲜见笑容,嘴永远向下撇。
总见这样的脸孔,算不上愉快,又过了一两个月,老太太再次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姑娘,平时有啥事儿言语一声,啊!”
啊?什么?顿时觉得她家门楣上灰扑扑的“党员之家”几个字,看起来更鲜艳了。
在这个处处陌生人的巨型城市,保持警惕应该是与人打交道时成本最低的模式。信任和互助,能算是奢侈品了吧?
跟对门老太太的友情还没来得及萌芽,就被掐断了——房东老太要卖房了。尽管无意介入别人的家事,还是耳闻了一些故事:房东老头早已过世,当了一辈子工人,没留下什么遗产,赶上房价大涨,子女们催老太太赶紧卖了房子,好留下一份便于瓜分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