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拍下在苦难中他们的笑脸、他们的成长”
《生者》播出半年后的第一个春节,《见证》又组织团队集体出发,制作了纪录片《生者一年间》,继续关注那些劫后余生者的生活。这其中也包括汶川孩子的复学,其中有一些孩子因为无法在当地复学,在各方面资助下进行“异地复学”。每个县对应一个省,茂县对应的是吉林省,汶川县对应的是广东省。从那时起,李太山的镜头一直没离开过王光强、王光成这对兄弟。
王光强、王光成当年都是十岁左右,一场地震,房倒屋塌,一家四口安然无恙,所以他们算得上是“幸运者”。为什么选择他们?李太山至今也没想出什么深刻的意义,“可能是因为两个孩子长得可爱,孩子们眼中的灾难与我们大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天然容易淡化悲剧色彩:全村的房子垮了,哇,从来没有过哦;住帐篷,比住房子好玩多了。我想拍下在苦难中他们的笑脸、他们的成长。”
如果真有不同,则来自于他们的母亲张明秀。被李太山称为“二姐”的张明秀上学期间成绩非常好,但小学还未毕业就被迫辍学,原因很残酷,“因为家里11口人,连饭都吃不饱,父亲说,‘你如果考不上大学,这钱就算白扔了’……”等到自己有了孩子,张明秀不想让孩子重复她当年的悲剧。她的教育方式也与众不同,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先学羌语,上学再学普通话,王光强兄弟却是一出生就先学普通话,羌语是后来和小伙伴们玩时才慢慢学会的,普通话说得好,两兄弟从小就不怵和外人交流。张明秀还时时不忘拿自己激励他们读书,“读不好,你们就和我一样要一辈子留在山里……”
成长的烦恼有时让“舅舅”也束手无策
九年中,汶川重建工作渐渐完成,李太山所在的《见证》栏目从央视一套综合频道转到十二套社会与法频道,人员更替,“国家DV队”却基本未再着力去做回访,集体作战只能改为李太山“一个人的战斗”。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单人单机前往汶川,看看王光强一家怎么样了。最短的一次10天,最长的一次去了40天。其中,“拍摄的时间少,陪伴的时间多,”三个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爬山露营,每次爬山,空手的李太山都要摔无数个跟头,被兄弟俩嘲笑。但山顶那些有关少年趣事、人生经验的闲聊,却成了兄弟俩最美好的回忆。
李太山也是其中的受益者,他说:“这样的拍摄当然不是力气活,我本来就是山里孩子,小时候有哥哥姐姐的陪伴,淘气的时候,一样要被父母‘混合双打’,每一次去到汶川,都让我跟着他们再次经历少年时代。”久而久之,拍摄者和被拍摄者成了亲人,王光强兄弟称李太山为“舅舅”。因为在保留了一些母系社会习惯的羌族,“舅舅”这个称谓比“叔叔”要亲许多。
分离的时间,双方就靠书信交流。成长的烦恼有时让“舅舅”也束手无策,“他们写信问我读书有什么用时,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看到身边的同学玩伴纷纷辍学时,我也不知道怎样去劝慰。他们能得到的教育资源仍然很贫乏,城乡之间巨大的落差也不可能因为地震后的重建而弥合……”现实生活依然艰难,舅舅只能陪伴山里的兄弟经历沟沟坎坎。
如今,两个孩子双双考入了大学。哥哥王光强在四川电影电视学院播音主持系读大三,弟弟王光成在四川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美声系读大一。而他们的小伙伴90%在打工,有人当服务员,有人开挖掘机,还有的就在寨子里面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