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事件”首份公民调查报告出炉：暂无证据表明是谋杀——
“无奈地选择了交通事故”
“乐清事件”首份公民调查团调查报告于2010年12月31日晚出炉。由彭剑律师、许志永博士、公民刘沙沙、张永攀和徐健组成的调查团经过48小时的调查后得出基本结论，认为浙江省乐清市蒲歧镇寨桥村村民钱云会之死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由于多种复杂因素的存在，导致该事“最终通过网络演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公共事件”。特派记者 陈学超 冀强 浙江报道
“目击者”钱成宇“可能并非第一目击证人”
调查团首先对网络上普遍指认的第一目击证人、村民钱成宇进行了寻找，并与钱成宇的母亲和姐姐进行了接触。“钱成宇的姐姐回忆说，钱成宇在案发当晚曾经和她提起过，他在车前面，看到有几个人站在车后面，看到村长被压在车下，但她当时没有太在意钱成宇后面的话。她的复述以及她的‘不在意’，我们感到钱成宇可能并不是第一目击证人。”调查报告称。
彭剑律师表示，他们还得到了村民提供的一份不到两分钟的录音。在这份录音里，钱成宇在事故后第一时间给交警说：“我站这里，云会已经翻过来了，绊倒，不知道车子里面有没有人”。彭剑表示，这份最初、最原始的证据表明，钱成宇当时确实没有提到看见有人将钱云会推向工程车，更没有看到多人将钱云会抬起按倒在地。
肇事司机“应不是被雇凶杀人”
驾驶工程车并最终导致钱云会死亡的司机费良玉在网络舆论中被认定为可能是受雇佣杀人。对此，调查组对费良玉进行了相关调查。
在费良玉和妻子租住的房间里，调查组了解到，费良玉在三四个月之前刚刚贷款买了货车，自己的妻子即将生产。同时，调查组还看到，租住屋的桌子上摆放着《金刚经》、《心经》、《学做好人》等佛教书籍，“这和央视采访他的气质相符。”
该调查组结合得到的录像资料里的刹车痕迹，基本认定费良玉应不是被雇凶杀人。
调查结论：“这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调查组同时引用了另一组调查团成员王小山转述的消息。
王小山调查团队接触到了事发现场附近的六个保安，其中一个听到了急刹车声音，一个下车看到了死者。另外，公安机关允许王小山团队查看了肇事车行驶的录像，有两个摄像机记录了肇事车辆行驶路线，确实不是停靠旁边，而是事发几分钟前从采石场出发的。对此，彭剑团队从采石场以大约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沿原该路线行驶，大约七分钟，和录像记录的时间相符。
“至此，证据基本能够证实，这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调查报告称。
综合各种证据，调查团同时还原了调查得知的基本事实：司机费良玉25日上午9点38分从湾底村采石厂出发，大约9点45分到达事故现场；钱云会大约9点40分接到一个电话，然后拿着雨伞离开家；司机看见钱云会在正前方，急刹车，钱云会被撞，并向前推移几米，压在车轮下，钱云会的手机和香烟被抛到车后侧；事故发生时钱成宇正从肇事车的前方走过来，他走上前看到村长被压在车下；现场附近躲在车里保护管道施工的一名保安听到了刹车声，另一名保安不顾不准下车的禁令，到跟前看见有人被压在车下，随后他报了警，然后保安队长也报了警；随后越来越多的村民过来。
“传言”原因
事件被放大源自长期征地矛盾
调查团邀请村民分析了现场录像，也就是网友“屠夫”于上月30日上传至网络的一段视频。
经过村民分析核实，调查组认为基本可以得出结论：事故发生后，村民非常悲伤和愤怒，大家并没有看到事故的发生，但很多人主观认为村长是被人害死的，有的是根据大货车靠左行以及车祸惨状的推测，有的是根据钱云会带领村民过去几年上访和被打压的经历。
调查组认为，传言之所以形成并迅速扩大，甚至成为很多村民坚定不移的信念，主要在于该村庄长期以来因为征地被打压形成的愤怒情绪。
“尽管事实残酷，但有必要公布”
调查团成员接受本报记者采访——
“尽管事实残酷，但有必要公布”
由彭剑团队做出的调查报告甫一出炉，旋即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不少网友表示相当失望，并对这份报告提出质疑。
对此，调查团成员、律师彭剑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根据手头现有的证人证言，在“谋杀”和“交通事故”之间，他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一起谋杀案，因此只能“无奈地选择了交通事故”。“尽管事实可能很残酷，但我们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公布我们调查到的事实。”彭剑说，许多传言和他们拿到的证据并不吻合。
彭剑说，他和团队成员很理解众多网友的表现和心情，毕竟因为时间仓促，这次调查无法对诸多疑点一一做出解释，“我们愿意接受网友们的批评。”
他同时解释道，团队始终是以中立、民间的立场进行所有调查的，因此在这样的前提下进行的调查结果，是有必要向公众报告的。“我们相信随着公安机关掌握的证据逐步披露，整个事件的最终真相会得以还原。”
“我们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意味着我们将停止对村民的帮助。”彭剑律师说，在调查过程中，他们确实发现了有关方面非法征地拆迁、以征代租等现象长期存在，村民们的合法权益受到了侵害，“这种侵害引起重视毕竟是钱村长以生命为代价才引起的关注，我们会就此为村民提供援助。”
网友调查团陆续撤离乐清
从2010年12月30日开始，知名网友王小山和窦含章、社科院教授于建嵘和媒体评论员笑蜀、彭剑律师和许志永博士三组人马，分别带队组成调查团来到浙江乐清，调查了解钱云会死亡一事。截至昨天晚上，因为种种原因，已有两队调查团开始陆续撤离乐清。
昨天晚上，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王小山介绍说，窦含章已经于2010年12月31日下午离开了乐清。因为工作原因，他也将于今天离开。于昨日晚间公布了首份调查报告后，彭剑告诉记者，他们的调查将暂时告一段落。“我和另一名摄影师会留下来，其余的成员则会陆续撤离。”记者了解到，目前只有于建嵘和笑蜀领衔的调查团还在乐清进行调查了解。至于进展如何，笑蜀称“暂时不接受媒体采访”。但该调查团的微博发布消息称“现场情况远超预计，已接近失控边缘。呼吁地方政府采取切实有效措施缓解当地民众情绪，并呼吁前往现场围观的外地网友最大限度审慎。”
知名网友王小山称最晚明日公布“猛料”
拟定于今天撤离乐清的王小山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经过两天的调查采访，他们没有找到证据证明这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或是一场谋杀。但他同时表示，离开乐清后，他最迟将于明天公布一些“猛料”。
王小山告诉本报记者，在去往乐清之前，他和窦含章两人向温州官方提出了三点诉求：一、调取工程车从采石场出来到事发地点的监控录像，从车辆行驶时间和速度判断是否存在故意等嫌疑；二、希望公安部门提供现场的勘测照片，请外地痕迹鉴定专家鉴定；三、和被打警察、第一个目击证人钱成宇、肇事司机等面谈，了解情况。王小山介绍说，在调查过程中，警方满足了他们两个要求，在2010年12月31日当天见到了第一时间在现场的保安，还调看采石场和华一村村口两个摄像头资料，但警方拒绝了提供当天出警时拍的实地痕迹组照的要求。
“总体而言，是没有很明确的结果。既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是一起谋杀，也没有证据表明这只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王小山告诉本报记者说：“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倾向于后者。”他介绍说，因为还有工作在身，他只请了两天的假来乐清调查了解此事，“窦含章现在已经回去了，我明天也将动身离开乐清。”说起两天来的调查收获，王小山表示“没有很明确的结论”。“有几句话，等我离开这里再说。1日当天我可能很忙，最晚2日，我会通过微博来发布。”当记者问他将公布的内容是不是“猛料”时，他十分肯定地表示“肯定会是”。
网友“屠夫”称对调查报告持保留态度
昨天晚上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2010年12月31日凌晨刚刚抵达乐清的知名网友“屠夫”表示，出于多方考虑，自己将于今日“不得不”撤离乐清，结束自己的“公民志愿行为”，但他表示，对于钱云会死亡一事，他将继续进行关注。
“先和大家澄清一下，我不是公民调查组，也不是调查者，我是公民志愿者，调查是专业人们干的，我只是凭我社会经验和生活常识来判断一个案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屠夫”开门见山的说道。他介绍说，自己此次乐清之行的主要目的，是为需要的人提供帮助，如法律，网络，经济等等，并在帮助的同时努力去接近真相。当记者问及在乐清的收获时，“屠夫”遗憾地告诉记者，元月一日他就将打道回府。“今天福建省相关方面已经和我取得了联系，说我的行为对社会和谐不利……”虽然即将撤离乐清，但他表示自己对钱云会死亡一事将持续关注，并称一些专家学者都将继续留在乐清，关注此事。
对于2010年12月31日晚许志永博士公布的首份调查报告中，认为钱云会死亡“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的结论，“屠夫”表示，“个人对许博士的结论保留自己的看法，等我整理完，会发表我的山寨看法。我个人目前虽然也认为故意碾压和故意杀人可能性极小，但钱云会死亡之前是否存在其它暴力行为导致意外并不排除，而且目前没有见到相对有说服力的尸体检验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