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网12月12日讯 最新一期台湾新新闻周刊刊载台湾政论家杨照撰写的《县市长选后总分析 让地方政治回归地方》的文章说,陈水扁挟持民进党的时代正式结束了,民进党终于能从陈水扁布下的满天乌云中走出来;而马英九的光环、过去两年让国民党大胜的“马英九效应”,正快速褪色中。这或许不是坏事。让地方政治回归地方,让地方政治人物专心经营地方,也许会是这次选举带来的一点正面影响。
文章内容如下:
这次县市长选举结果,清楚显示了两项重要的政治变化走向:一是蓝绿势力的消长、二是中央与地方的政治关系。
先说中央与地方--地方政治的状况与问题,显然越来越难用中央的力量、中央的逻辑予以解决。
中央动不动员 都拉不动吕国华
选战后期获得最大注目重视的超级战区--宜兰县,最后以国民党现任县长吕国华落败收场,就是最好的例证。为了帮助吕国华当选连任,国民党使尽全力,马英九一再到宜兰扫街拜票不说,还两度动员了朱立伦、胡志强去组合“马立强国”,而且“行政院长”吴敦义也共同参与站台,还负起指挥地方党部组织动员的责任。
结果呢?中央强力动员的组织与文宣力量,不足以让吕国华连任。吕国华的劣势,绝对不是民进党中央蔡英文或谢长廷打造出来的,而是源自更根深蒂固的地方因素。
吕国华勤跑基层,始终相信基层经营才是选举胜负关键,即使在执政四年中,花在跑红白帖的时间都远多过构划建设。更要命的,自己直接跑基层,就跳过了层层的地方机制,破坏了原有的政治网络。
就连国民党的地方人士,四年来都感受不到吕国华的善意,更不用提热情了。到了选举期间,人人表面敷衍都不肯实质出力,这种问题,中央解决不了。
选战中还有一个关键点,是“陈定南效应”奇妙发酵了,死去了的陈定南,影响力远胜活著的林义雄、游锡堃等人。选战最后几天,莫名其妙出现“陈定南饿死”的传单,激起了选民强烈反感。吕国华无法有效与这份黑传单划清界线,一下子大大受伤。
“陈定南神主牌”,刚好碰上了国民党中央大动作支援吕国华,于是把宜兰选举态势,变成了两党对决,迅速燃起了宜兰民进党支持者的怒火与意志。别忘了,宜兰“民主圣地”的名号不是随便浪得的,真要用政党来区别,宜兰基本上是“绿大于蓝”的。
如果中央不动员,吕国华陷入苦战;中央大动作支援,搞成两党对决,吕国华必败无疑。这是宜兰选情的最大教训。
赢得捉襟见肘 平淡中暗藏危机
另一个大教训,来自选情冰冷但结果意义深远的花莲县。选情冰冷,因为从一开始大家就预测傅昆萁会当选,结果傅昆萁果然以大幅差距当选。从中央的角度看,傅昆萁有“案底”,是马英九要拿来开刀清除的不良地方势力,然而国民党干掉了傅昆萁,傅昆萁却在选举中靠他长期绵密的地方经营,干掉了国民党。
对马主席来说,情何以堪!花莲、云林是两个宣示要摆脱地方派系的选区,最后却以国民党大败收场。这里的教训是什么?不是说国民党为了胜选必须容忍地方派系予取予求,而是真要解决地方派系问题,不能靠中央道德训话,不能靠中央由上而下的指令,地方派系问题还是要回到地方上解决。也就是说:必须先在地方耕耘新的党的组织,有一定的选票实力,才有办法真正对付、乃至淘汰不良派系,不然率尔操觚,终究自取其辱,结果不免还要回过头来跟取得政权的派系妥协商量。
选前大家认定的两个战区--宜兰县与新竹县,国、民两党各下一城,各自保留了一定的面子,都可以宣称自己胜利。其他县市,基本上两党席次没有什么意外,国民党总算不输不赢地拿下了十二席,民进党也不输不赢地斩获了四席。
和上次地方选举,国民党席次大幅增加的情形相比,这次结果当然平淡得多了。不过表面上的平淡,不应该让我们忽略了藏在底下一些值得注意的变化。
几个传统上国民党“稳赢”的地区,出现了意外紧绷的票数。像是台东县、刘棹豪紧咬黄健庭,澎湖县,票开到最后,才确定王乾发打败了蔡见兴。
还有几个国民党预期这次应该会“大赢”的地区,最后选票领先的幅度都比预期的小。桃园县,一路气势如虹的吴志扬,最后只赢了四万多票。嘉义市,连任的黄敏惠,碰上民进党从未在嘉义扎跟经营的涂醒哲,竟然赢不到一万票。还有南投县,李朝卿最后领先李文忠的幅度,也就在两万票左右。
阿扁因素消褪 民进党劫后复苏
相对地,民进党拿下来的县市,都赢得蛮漂亮的。林聪贤在宜兰以两万票打败现任吕国华;张花冠在嘉义领先翁重钧将近五万票;曾启鸿在屏东赢了八万多票;曾经被检调收押的苏治芬在云林更是压倒性地大赢了十万票。
赢得没有想像多,输却输得扎扎实实,整体看来,国民党在地方选票上的领先当然也就不多了。这种地方上一县一市实力差距越来越小的艰苦拉锯,其实才是国民党执政上真正的警讯,也是民进党从二○○八年大挫败中逐渐复原最清楚的迹象。
这样的发展趋势,对民进党的未来意义深重。拜法院之赐,这次选举从头到尾陈水扁都留在看守所里,完全没有办法插手。从提名到地方整合到助讲助选,蔡英文领导的党部不得不从头到尾演练了一次,结果面子和里子都保住了,也就明确宣告了:陈水扁挟持民进党的时代正式结束了,民进党终于能从陈水扁布下的满天乌云中走出来。一旦摆脱了陈水扁,取得新的政治与组织信心,民进党很有机会快速重整,应对明年乃至二○一二年接踵而至的大战。
相形之下,刚接任党主席的马英九威望大受打击。把自己的影响力错误赌在宜兰,结果输了,平白显示出对于地方形势及吕国华为人为政风格的生疏不理解。马英九本来就不曾真正深耕地方政治,他的政治领域一直局限在台北,短时间接任党主席时也没有空真正勤跑基层。他既不是蒋经国、也不是宋楚瑜,可是还来不及进入状况,这次选举的表现,已经让他在地方政治层次能力大受打击,备受怀疑了。
因为有年中“院辖市”升格审查的干扰,大大改变了这次县市长选举的意义。不只是今年进行选举的县市人口大幅减少,而且因为明年紧接著要进行五个“院辖市”--台北市、新北市、大台中、大台南、大高雄--的市长选举,这次县市长选举就成了风向球,就成了测试器。
“直辖市长”选举 两党都各有痛处
真正的考验才刚要开始。明年选举,从这一刻开始两党就要在这次选举的上进行布局。而两党在布局上各有必须克服的挑战。
民进党方面,第一大头痛的问题是如何处理陈菊与杨秋兴,以及许添财与苏焕智之间的卡位内哄。本来四个位子,一下子缩减成两个,而且作为反对党,民进党又没有别的位子可以拿来安排,如果四人都坚持要选,大高雄和大台南势必会让国民党有机可乘。
还有第二大头痛问题,是推派谁选台北市挑战郝龙斌?台北市基本结构就是蓝大于绿,要让主席蔡英文“御驾亲征”还是能找到怎样具备爆发力的选将来担纲呢?
国民党方面,相对最难处理的,是新北市选局。周锡玮政绩与民调一直没有起色,民进党在新北市又有很坚实的基础,那不要让周锡玮再选?如果不要周锡玮,拿得出什么样的人选来对抗民进党可能由苏贞昌回锅的局面?
另外在大台中部分,表面看比较单纯,不过胡志强还会愿意继续留在台中,继续一再错过中央改组的机会,恐怕没那么容易确定。胡志强如果不肯选大台中,国民党又要大大伤脑筋了。
作为前哨战,我们从这次县市长选举看到的是:马英九的光环、过去两年让国民党大胜的“马英九效应”,正快速褪色中。冲著马英九而热情支持国民党的选民人数在减少,热情强度也在降低。
民进党这边,陈水扁因素终于淡化了,不过还看不到有新的明星,新的吸票巨头出现。换句话说,两党会进入一个都没有明显“光环效应”的新阶段。
所以明年选举,各地选将不太能再靠大明星加持来打选战,他们自身的魅力与政绩,会比以往更重要、更关键,在地经营与在地政策,尤其是几个地区扩张升格后该有的发展方向规划,应该会在选战中占更大更重量的比例。
这或许不是坏事。让地方政治回归地方,让地方政治人物专心经营地方,也许会是这次选举带来的一点正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