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看待胡为真卸职前的访问报道,有失慎之处,以致招来批评;也有发人深省之处,却鲜少受到注意。
他在接受新加坡《联合早报》饯别之宴后接受专访。没想到在访问中并没有大力着墨的部分却成了报道的重点,台湾媒体的引述也以此为重点,台当局的回应更以此为重点。这个重点就是,他对政府的“去蒋化”和“去中国化”政策“不能苟同”。
胡为真系出名门,历任要职,但行事素来低调,不喜媒体曝光,在政坛与外交界均未享高知名度(他或许庆幸,媒体没有把他的名字写成“胡唯真”吧)。不管他与民进党政府的政策走向如何有令人毫不意外的不同看法,却在还没有交卸工作的前几天,对驻在国媒体做出不合角色身分的表达,确实并不恰当。也不管这番表达如何出自被动,如何着墨甚少,都是失慎。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相比,的确很是出人意表。
有人解读为,他因民进党政府并未安排他的后续工作,心生不满,故而挟怨呛声,这其实是不求甚解、望文生义的臆测之词。胡为真之所以在受访时脱口而出,祇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是他一贯的想法,近时则因民进党政府作为日甚,因而更为强烈,又因自认四月已算去职,因而心情比较松懈。
一位一向稳健的资深工作者,会如此不经意地表露出他一贯的想法,所显示的问题不祇在于怎样追究他的失慎本身,而更在于如何面对他表达的意见及其内涵。
对于这个并非全然关乎个人进退去留的事件,便应当从涉及公共事务的范畴去看。胡为真的声音是多年来民进党政府中人批判台当局政策的最显著案例,更是政府自今年起一连串正名、去蒋化、去中国化等措施以来,第一个反映在“外交”上遭遇实质困难的讯息。
胡为真指出,新加坡政府尊重历史,并承认马来西亚人、印度人、英国人与华人对新加坡的贡献,更是发人深省。所谓“欲亡其国,先亡其史”,扁政府纵有一万个理由去蒋、去中国,但看在与蒋、与中国有十足渊源的人眼里,等同于要去掉他们的历史,如此之去掉他们的历史,岂非要亡其国?岂非要亡其根?因此制造出来的纷扰,究竟有什么好处?
以胡为真父子两代与蒋、与中华民国的渊源,乃自然而必然地有着“孤臣孽子”的心情。这且罢了,由于驻节新加坡这个与华人、与中华民国历史发展有着长期关系的国家,以他所见所感,他既深切珍惜,又深刻感受到民进党政府种种作为极大可能将有所妨碍,他为此而急切反应,倒显示了在第一线作战者的热血与责任心。
在他的受访中,他向《联合早报》的记者更多地表达了对大陆的批评,认为大陆在国际社会打压台湾,是造成台湾人民对中国大陆反感的原因,以致形成“中国打压/台湾反弹——台湾反弹/大陆打压”的恶性循环,言下之意,台当局“去中国化”政策的产生,大陆也要负其责任,并且强调“大陆不改,台湾不修正”。
这样的受访内容,与民进党政府的立场并没有不同,借着驻在国的大报表达了出来,不能说他没有善尽一个驻外代表的职责。所差的,他说的台湾是“中华民国”,而不是扁政府心中的“台湾国”,那也是因为至今台湾的正式“国号”还是“中华民国”,他的正式职衔也还是“中华民国驻新加坡代表”啊,又错在哪里了呢?
民进党政府重视的是政策,胡为真在意的是实效。民进党政府当然有权惩处胡为真的部分发言,但如果因而改变“外交”人员从此不再看重实效,那外交部留着又有什么用?
来源:台湾《新新闻》周刊,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