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把自己的生活需求压到最低。”
上观新闻:现在幸存者情况如何?
蓝博洲:差不多都走光了。即便1950年时才20岁,现在也已经90岁了。我上世纪90年代在抢时间做口述。在他们还清醒、健在的时候,把该做的、能做的,基本都做了。
上观新闻:这些人的后代怎么看待父母的选择?
蓝博洲:他们无从了解真相,只知道父母被害,有的人甚至成为民进党、“台独”的支持者。蒋碧云女士的孩子就跟我说,他们尊重父母,但不能理解父母的选择。悲哀就在这里。
上观新闻:像你这样研究这段历史的作家,台湾还多不多?
蓝博洲:不多,或许就我一个吧。但孤独不是问题。
上观新闻:现在还那么坚持?
蓝博洲:你总不能让大陆朋友认为,台湾人都是“台独”吧?我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当然要写台湾人自己的故事。
我针对的是那段被埋没的、被污染的历史,我们要直面那段被湮灭却攸关台湾未来的历史。历史不能任其失落,我们要去拾回,并且把被掩盖的那部分挖掘出来,把被扭曲颠倒的真相导正过来。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
上观新闻:你不担心这段历史总会被人遗忘,或者两岸年轻人没兴趣了解这段历史?
蓝博洲:我不担心被遗忘,因为这段历史之前被遗忘了几十年。我相信,历史只要存在就是事实,可以被压制50年、100年甚至更长时间,但总有一天会“出来”的。
只要有部分人读过这些书,从中得到一些力量,不只是教条的政治口号,这些书的存在就是有价值的,只是影响力大小不同而已。
上观新闻:在这些年写作过程中,你的生活状况如何?
蓝博洲:我的书在台湾被“冷处理”,没什么人愿意出版发行。这样我就没什么稿费收入,只好到处“打游击”:当过驻校作家、做演讲、上节目。过去,我小孩住院需要一笔钱,只好去时报出版社上班。对方说,每个月给你一笔钱,条件是我每年编4本书,算是给我一份兼差。
我努力把自己的生活需求压到最低。有时候住在台北乡下,有时住在受难者后人家中。老人说,只要我人还在,房子你就可以一直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