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婷在小饭桌上写作业。本报记者 李洁夫摄
本报记者 尚燕华 李洁夫 王建国
在行唐县上碑镇的乡间公路上，有一个背着书包和大编织袋上下学的小姑娘，她在路上捡起任何可能卖点钱的废品。鼓囊囊的编织袋压在了她弱小的身躯上，小手和肩上磨起了泡……她不怕苦，不怕痛，最大的愿望就是瘫痪在床的爸爸能一天天好起来。 她叫高婷，两年前，她的爸爸遭遇车祸，那年她11岁。
“能多换一点钱，就能让爸爸多输一瓶液，就能多活一天……”两年来，高婷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学会帮助妈妈照顾爸爸、照顾家。她用稚嫩的双肩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在行唐这方土地上再谱孝义之歌。
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车祸，行唐县上碑镇高永革一家是一个平凡的幸福农家。年过四十的村民高永革夫妇勤劳肯干，两口子除了种好家里的几亩地外，还经常到镇上打工挣钱。一对儿女聪明好学，生活虽并不富裕，但日子过得比蜜甜。
2009年，是高家充满期冀的一年。这一年，18岁的儿子高京考上了大学，11岁的女儿高婷小升初成绩出类拔萃，被当地一家私立初中抢招，原本2000元一年的学费，学校仅收她500元。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甜。”一想到自家的幸福日子，高永革干活就有着用不完的劲儿。
夫妇俩为让儿子专心学习，送儿子去承德上大学时，一再嘱咐儿子要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不用他打工挣钱。女儿高婷更是俩人手心的宝，一家人的宠爱都放在她身上。高婷从小爱美，不肯剪头发，妈妈每天都给她梳头，每周还要给她洗头，集上看到好看的衣服也会买给她。高婷爱吃零食，爸爸从镇上打完工回家，常常给她带些小零食。
11岁前的高婷和大多数孩子一样，爱撒娇，爱洋娃娃，爱跟同龄的孩子们做游戏。她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着。
可就在这年冬天，作为家中顶梁柱的高永革遭遇车祸，左腿七处骨折，肇事司机逃逸。这个幸福的家庭一下子失去了支点。如今，高永革已经瘫痪在床上两年多了，手术做了七八次，一度病危，花掉了25万元，但仍没有摆脱病魔。
一行不向命运低头的宣言
家里债台高筑，高婷从此没人照顾。这个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孩子，开始尝尽人间艰辛。但困厄并没有击倒这个仅有11岁的小姑娘。
近日，记者在行唐县上碑镇太子庄村见到了高婷，她看起来有些瘦弱，眼神中却有着同龄人中很难看到的坚毅和成熟，说话声音不大，却让人感到她的坚强。
这个普通的农家院里堆放最多的是输液瓶，屋里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但却收拾得非常整洁，破旧的组合柜上，一堆药瓶子排放得很规整，床上的被褥也叠放得很整齐。墙上贴着数张兄妹俩获得的鲜艳奖状，是这个家最好的点缀。
高婷说：“哥哥在上大学，学费生活费都要自己挣，一个人打了好几份工，连过年都没有回家。我必须要像一个大人一样照顾家，照顾爸爸。让哥哥安心读大学。”
在家里的外墙上，有两行歪歪斜斜的铅笔字：“‘现实’不向困难低头，我们是勇敢和坚强的。”高婷低头笑了一下说，这几个字是她写的。“爸爸常年在石家庄住院，医院换了一家又一家，但病情一直没有好转，骨折渐渐转为骨髓炎，妈妈一直在医院照顾爸爸。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很多时候，我很害怕。这几个字可以鼓励我。”
一个随时捡拾废品的身影
爸爸出事后，11岁的高婷突然长大了。学会了照顾自己，学会了做饭，学会了做家务、干农活，还能和妈妈一样熟练地拌猪食喂猪。
也就是这年开始，高婷再也没有吃过一次零食，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没有撒过娇。
也就是这年开始，上碑镇的乡间公路上，多了一个背着书包和大编织袋上下学的小姑娘，路上她捡起任何可能卖钱的废品。鼓囊囊的编织袋压在了她弱小的身躯上，小手和肩上磨起了泡。高婷说： “能多换一点钱，就能让爸爸多输一瓶液，就能多活一天……”
也就是这年开始，从未离开过行唐的高婷一人能够乘公交车来石家庄，到医院倒替妈妈照顾父亲，困了就睡在医院的地板上。听到爸爸要做手术，她悄悄地问大夫自己能否为父亲献血。
11岁的小女孩，捡破烂、卖掉了自己留了11年的长发，背上自家的白菜到集市上卖，每天只吃咸菜、馒头和玉米粥，用稚嫩的双肩分担家庭的重担，节省着能节省的每一分钱。
同样是这年，高婷从私立学校转入了不用花钱的公立中学，她的成绩依旧优异，始终保持在班里的前五名，还担任班里的宣传委员。
一封令人心碎的退学信件
“敬爱的张老师：
当您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参加校园考试，我舍不得，我是多么怕放学，但看到家里的境况，我舍不得也得舍！
爸爸遭遇车祸后，我亲眼看着妈妈的头发一根根变白，我的心也碎了。
我虽小，但我深知行唐千年的孝义之风，我知道把自己肝脏割出来救公爹的张建霞阿姨，也知道80岁的老奶奶伺候100岁老婆婆的范兰荣，尽孝是我的责任，也是我不二的选择。我想好了，我决定放弃学业外出打工，给爸爸挣点营养费，给妈妈挣点衣服钱，妈妈的一条裤子已经穿了14年了，那是妈妈结婚时的嫁衣。
我不怕每天都只吃馒头和咸菜，也不怕在酷暑和积雪中捡废品，我只希望瘫痪在床的爸爸能一天天好起来…… ”
2011年正月初九，是高婷就读的上碑中学开学的日子。高婷将自己寒假写下的一封长达1300多字的信，偷偷塞到了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里后，离开了校园。独自一人来到石家庄找工作，因她年龄太小，一直没能找到工作。
高永革接到女儿班主任老师的电话后，才知道女儿要辍学打工。病房内，高永革泪流满面：“女儿一天不上学，我就一天不看病！”这才将女儿劝回了校园。
这时，高婷已经落了半个多月的课，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下，高婷很快补上了落下的课。她的班主任张丽慧老师说，最近的一次考试，高婷仍旧考出了班里第三名的好成绩。
一位让父母哥哥流泪的懂事女孩
如今，高婷13岁了。两年多来，她用稚嫩的双肩承担起照顾家、照顾父亲的重担，感动了学校的师生，老师和同学们经常塞给她一些零用钱及食物。行唐县教育局得知高婷的情况后，也给她送来了5000元。这些钱，她全部给了妈妈，让妈妈交了医药费。
高婷的叔叔说，高婷小时候一直是被宠着长大的。谁也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今年春节，妈妈“逼”着高婷买新衣服，这个孩子到了集上，就花五角钱给自己买了个头花。
今年正月初九，高婷受央视邀请，到北京参加“第五届中国演艺界十大孝子的颁奖盛典”，为十大孝子、饰演《唐山大地震中》方达的演员李晨颁奖。高婷说：“李晨哥哥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和妈妈相依为命，从小就会照顾妈妈，我也会向李晨哥哥学习。”
在河北省人民医院，病床上的高永革和妻子只要一想到女儿，就会泪如雨下。“女儿这么小，就吃了那么多苦。为找到肇事车，女儿拿着启事四处张贴、散发，还曾辍学去打工，要给我挣医药费。不管走到哪里，都背着一个编织袋，两年捡废品卖的八九百元全都给了我。”
提及妹妹，远在承德上大学的哥哥高京就会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高京说，他打了几份工，每年都能考到系里前五名，可以拿到奖学金，能供得起自己读书。“我一点都没觉得我苦，爸爸和妹妹太苦了。妹妹那么小，硬是当起了家里的顶梁柱。我马上就快毕业了，我会承担起全家人的生活，让妹妹好好读书。”
“希望爸爸能够早一天好起来，我们一家人能够快乐的生活。 还像爸爸出事前的八月十五一样，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月饼，看月亮，那该有多好啊。”想到未来，高婷脸上就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