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刘选宇戴着光荣入伍的大红花,踏上了南下的军列。
临走前,父亲拉着刘选宇的手叮嘱道:“到了部队,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你也不能含糊。”
刘选宇的眼眶有些湿润,因为他看到一向坚强的父亲,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
刘选宇小时候,父亲常和他提起20世纪70年代自己戍守西南边疆的情形。在潮湿的猫耳洞里隐蔽时,父亲身上长了疙瘩,洞里唯一不长青苔的地方就是父亲背靠的那块石壁。睡前,他总会用背去蹭石壁止痒,直到整个后背都红成一片,才能睡着片刻。
父亲隔壁,有一位普通话说得不标准的战友,被大家戏称“小四川”。父亲与“小四川”年龄相当,但比他早两年参军。所以,“小四川”常常把父亲称作“大哥”。许多个下着雨的夜里,他挤到父亲的猫耳洞里,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白布包,里面装着家人寄来的干辣椒。两人嚼着辣椒,吃得面红耳赤,来抵御洞里的阴冷。
几年后,父亲因为伤病,离开了他热爱的军营。
刘选宇入伍后,每年休假回家,父亲都会把自己收拾得精神十足,在家门口的小路上等刘选宇。一起回家的路上,父亲会抢过刘选宇的行李,提在手里,逢人便说:“我儿子回来了。”
2012年,父亲在刘选宇入伍前说的那句“下火海”,成了现实。那天,云南某地突发山火。当晚,刘选宇所在部队接到救火命令,奔赴一线。他们与正在构建隔离带的消防战士会合后不久,火势突然变大,逼近还未建成的隔离带。情况危急,刘选宇和战友们拿起灭火机,进入第一梯队,阻挡逼向隔离带的大火。
在林间,隔着大火十几米都能感觉到迎面扑来的灼灼热浪,刘选宇的整张脸被烤得火辣辣的疼,嘴唇干得好像张嘴说话就会撕裂。
回到后方,刘选宇面前的一盆水被他洗成了黑色。望着镜子里灼伤的脸,他心想:“爸呀,可算没给你丢人,这火海,我蹚过来了。”
2017年,是刘选宇入伍的第十年,对他来说也是意义重大的一年。这一年,他所在单位转隶到边防,他来到了父亲曾经戍守的西南边疆。
那天,刘选宇闯过“老边防”们口中号称“鬼门关”的高黎贡山,在海拔4000多米的山巅见到了界碑。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早已和父亲一样,把军营放在了心底最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