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距离
梦想的距离有多远?
每名海军仪仗兵,都有自己的答案。
对“00后”新兵杜家兴而言,点燃梦想的火花,仅用20秒钟。
2019年12月17日19:00,警卫营二连学习室内,杜家兴腰杆笔直,坐在电视机前。新闻联播节目,出现了首艘国产航母山东舰交接入列仪式的画面。
杜家兴的眼睛紧紧跟随画面,4分27秒,屏幕上出现了仪仗兵的身影。
全景、特写、近景、移动、固定……20秒后,检阅画面结束。
那天,是杜家兴成为海军仪仗兵的第2天。镜头拼接成的20秒画面,也拼凑出他梦想中自己的样子——穿着亮白的海军礼服,昂首挺立于航母上。
此刻,3000公里外,从三亚开往北京的Z202次列车,已行驶到海南东方车站。窗外暮色,在擎旗手王晓剑眼眸里缓缓流淌。远处村落飘起缕缕炊烟,像是手中的旗杆,又像心中的一杆枪。
8年前,王晓剑参军入伍,本想成为《我是特种兵》里庄焱那样的兵,却阴差阳错成为一名仪仗兵,手里的狙击枪也成了“不出响儿”的旗杆。
“旗手,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战争年代,旗帜代表的就是方向。”选拔擎旗手时,班长文为华那句话,至今令王晓剑记忆犹新。
成为一名合格的擎旗手并不容易。8斤多重的军旗,在海风影响下,重量平添数倍。普通仪仗兵站军姿,讲究“两脚的蹬劲、两腿的夹劲、两肩的张劲、两臀的提劲、两眼的睁劲”,擎旗手则要再加一股——双手的稳劲。
“没有任何一种苦难,能成为我们放弃的理由。”没当上特种兵,但剧中的那句台词,王晓剑用汗水诠释得淋漓尽致——“出汗难受,出很多汗就不难受了。”
这旗,王晓剑一擎就是8年。
想上舰、想护航、想跳伞、想退伍……面对有些新兵的迷茫、徘徊、后悔,王晓剑从不避讳谈自己的“特种兵梦”。他对新兵们说:“仪仗兵,任务场就是我们的战场;手中的旗杆,就是我的狙击枪!”
那一刻,旗杆和狙击枪,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实现了叠印。
队里有两面军旗,训练用旗立在擎旗手床头,任务用旗锁在擎旗手床下。8年来,这两面旗帜伴随王晓剑入睡的每个夜晚。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特权”。
王晓剑说:“这旗一旦有人碰了,我一眼就能发现。”其实,他不知道,“00后”新兵刘天翔就悄悄摸过。
那是初夏的一个晌午,警卫勤务队楼西侧,仪仗新兵们一字排开,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整。此刻,一面军旗整齐缠绕在旗杆上,安静地横躺在刘天翔身后不到30厘米的地方。
红色的光斑,在风中曳过,落在刘天翔瞄过去的视线中,似乎比直射的太阳还炫目。
“这军旗,我在家可能一辈子都摸不着。”第一次离军旗这么近,刘天翔心跳有点加速,虽然“不敢”伸手,但还是没能按捺住摸一把的冲动。
刘天翔半转过身,拿食指轻轻抚了一下军旗。一秒、两秒……他迅速将手指收回拳中,扭正身子。
“啥感觉?”坐在一旁的同年兵张岩松问。
刘天翔一惊:“我也想擎旗。”
“擎旗手,得是旗组里最高的。你,还差点儿!”张岩松一盆冷水泼下来。
刘天翔迟疑了一会,自言自语:“那我多喝牛奶!”
梦想开花前,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想当擎旗手的,还有副班长范甬嘉。这位身高1米93的大个子小伙儿,也是当擎旗手的好苗子。
“不错!”王晓剑拍拍范甬嘉的肩膀,“明天开始练擎旗吧!”
“是!”范甬嘉大声回答,随着声带撕扯时的颤抖,一颗汗珠吧嗒滴到柏油马路上。
“第一次感觉离梦想触手可及。”那一刻,范甬嘉甚至看到了自己擎着军旗站上军舰的模样。
范甬嘉从上等兵就开始练习擎旗,却没有擎着军旗上过一次检阅场,“预备”二字已经伴随他走过了3个春夏秋冬。梦想如同那颗汗珠,被炙热的大地吞噬,丝毫看不到变为现实的痕迹。
不是人人都有梦想,但梦想能带给人们最持久的热情。范甬嘉还在随时准备,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接过军旗,站到海军仪仗队的“C位”。
在这个团队里,陈一帆想编入队列,黄义博想当护旗手,谭强的梦想是当上执行官……他们和梦想无比接近,近到触手可及;他们离梦想似乎又非常遥远,远到几乎要用军旅生涯的全部时间、青春年华的所有毅力,踢着正步,一步一步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