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东部战区陆军某旅“文化标兵连”荣誉室在部队移防后重新建立,连队新任司号员苏展正在认真地给老班长、司号员张勇雕像擦拭灰尘。 朱万福摄 |
□第77集团军某旅炮兵营四级军士长 程健健
“嗒嘀嘀,嘀嗒……”10月1日清晨,时隔多年,那熟悉的起床号再次在军营响起。请过假后,我带着那把在连队荣誉室里沉睡了13年的军号,独自一人来到了烈士陵园。
站在老班长赵为钢的墓前,我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一段段号谱,也搜索着关于他的回忆……
15年前刚入伍时,由于身材矮小,我常常感到自卑,于是老连长就让我跟着赵班长学吹军号,以此来“提提气儿”。然而,当赵班长将那把带着青锈还变了形的老军号郑重其事地递给我时,我竟忍不住“扑哧”一笑:“千禧年都过了,你们咋还活在上个世纪!”听完,赵班长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啥,开始认真地教我吹号。
学吹军号对于有音乐基础的我而言并不难,因此我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有空我就会溜到操场上,一边弹吉他、一边哼唱自己写的歌。
直至有一天,我对军号的态度开始改变……
那是2004年深秋的一次演习,战斗总攻阶段,营队受命潜伏在一座山上,伺机向“敌”发起进攻。由于担心暴露,团长命令我们“保持无线电静默,战斗发起凭号音行动。”
10月的青藏高原呵气成冰,在齐踝深的雪地里潜伏了一夜后,凌晨5时整,远处终于传来了团指挥所的前进号号音。
“嘟嘟嘟……”闻此,赵班长“嗖”地一下从雪地里站起来。顿时,嘹亮的冲锋号撕破晨曦,只见一个个几乎冻僵了的战友纷纷抖落身上的积雪,伴着嘹亮的号音,如猛虎下山般向“敌人”冲杀而去。
当胜利的旗帜插上了“敌”阵地时,赵班长却因连续吹号、极度缺氧而晕倒在地。那一刻,我终于懂得了一把军号对于部队意味着什么——号声响、士气扬,冲锋陷阵上沙场!
第二天,我找到赵班长,郑重向他保证要好好学吹军号。当时,班长的脸上终于荡开了一抹笑意。然而,就在一个月后,赵班长却在一次拉运冬煤途中,因车辆失控,跌落悬崖……
在追悼会上,我当着全连战友的面,发誓要把赵班长的军号吹好吹响!
记得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我依旧坚持每天训练结束后,按照赵班长整理的号谱一首接着一首地练,一遍接着一遍地吹……第二年秋天,我终于掌握了全部的109种标准军号号谱。可是,很快我们就迎来了配发的第一台电子放号机。安装好音响后,团宣传股长告诉我,小程啊,以后你就不用吹号了。
那个周末,我跑到赵班长墓前,把军号反反复复地吹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流着眼泪,将那把青锈斑斑的军号放进了连队荣誉室。
军号远去的日子里,没事的时候,我还是会翻出赵班长留下的号谱看看。一次,有新兵问我,“班长,你拿的是什么呀?”“军号谱。”“军号?就是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吗?”“没错,就是那样。”“可是为什么现在听不到了啊……”闻此,我默不作声。
“嘟嘟嘟……”伴着呼啸的秋风,站在赵班长的墓前,我又一次吹响了那把带着青锈的老军号,“班长,你听!那熟悉的军号声又回来了……”
(付 裕、本报特约记者李佳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