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向地面表明来意,我只好冒着密集的炮火大幅度摆动机翼。在空军来讲,摇动机翼就是表示我有困难,或者我要投降,我没有敌意。但是祖国大陆的部队那时候不懂这个动作的含义,我一出去他就打。
后来我才得知,福建军区司令员的叶飞将军已经接到一架台湾飞机侵入泉州的报告。根据这架飞机的行踪,他判断可能是一架起义飞机,随即下令:如果它一直朝内陆飞就停止射击,如果返回就坚决击落。我当然不知道他的命令,但也福至心灵,一直往内陆飞。高射炮就不打了,可是地面的部队(在野外的那些解放军)没接到命令,他们的机关枪、步枪都纷纷开始向我射击。我的飞机中了四弹,没办法,只能找地方迫降。
福建山多树多,没有平地,更没有机场,地面武装打得那么厉害,我想不落不行了。我在空中看到一条大车道。那天福建也下雨,大车道尽是烂泥,我知道这大车道落下去也挺危险的,但不落不行了,好不容易飞了回来,要是飞机给打下来不是太冤枉了吗?
野外的解放军趴在树林里在打我,我从他们头顶上擦着树梢就下来了。因为有烂泥,踩刹车没有用,飞机在烂泥上滑,滑到尽头的时候,距离一个桥越来越近,那桥飞机是过不去的。飞机激烈晃动着向桥头快速滑去,我们以为要机毁人亡了。但还差一点点距离就要撞上桥头的时候,飞机停下来了。
着陆后,我说下飞机吧,咱们别做出什么过激动作啊,叫我们举手,咱们就举手。
这时候枪炮还在响,我们三个人下了飞机。一下飞机,看到解放军在不远处匍匐前进,喊着“交枪不杀”,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举着手说“我们是起义回来的”。他们把我们围了起来。确认我们的身份和动机后,解放军拿来了列宁服、解放鞋什么的让我们换上。我觉得挺土的。那解放鞋不就是胶鞋吗,我说我不要这种,我有皮鞋。后来有个干部还告了我一状,说韦大卫拒绝穿解放鞋,一群当地的农民渔民欢呼着跑过来,跟我们握手、拥抱,我心里就很放心了——祖国大陆是欢迎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