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阵士兵使用的兵器
名将戚继光在学习和继承传统兵学之外,也结合自己的军事斗争实践,创新和发展兵学理论,其中结合火器而设计的战术,尤可见戚继光根据形势变化而锐意创新的意识。
立足传统,继承创新
从戚继光留下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等军事著作中,我们可以发现他深受《孙子兵法》的影响。戚继光将作战类型分为“算定战”“舍命战”和“糊涂战”3种。他反对与敌人硬拼的“舍命战”,更反对“不知彼不知己”的“糊涂战”,而提倡充分掌握情报并经过周密分析和筹划的“算定战”。这种“算定战”通过双方实力对比,计算出所得算筹,进而判断能否与敌作战。这是对孙子“庙算”理论的继承。
虽说逻辑体系与孙子大体一致,但戚继光没有就此止步不前。他认为这种计算模式不一定非得在庙堂之上进行,而应贯彻在日常的战争决策之中,随处展开。任何一座茅草棚,都可成为战争决策之所。有专家认为,戚继光的“算定战”更多属于战术层面,目的是教授手下将士兵法,而非战略。戚继光研究传统兵典,是为取得抗倭的胜利,着眼于实战战术而对兵典进行全新解读,这是一个典型例证。
戚继光还高度重视探听倭情,对于战术情报给予更多关注。除了在各地多层设防外,担任巡哨任务的情报人员也有严格的选拔标准。为更好地帮将士研判海上敌情,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总结了著名的“海上相敌20法”,既有模仿孙子相敌之法的痕迹,又更侧重从实战总结经验,比如倭寇在海上的行动规律等,这对于冷兵器时代海上敌情研判具有很强的指导作用。
人与武器,双剑合璧
戚继光的战术设计非常丰富,其主要特点可总结为两个方面。第一,充分发挥武器装备方面的优势。当时明军已经拥有火炮、火铳等较为先进的热兵器,无论是对付蒙古骑兵,还是对付倭寇,都具有一定优势。就海上作战而言,明军的舰船也较为先进。为了对付骑兵,明军还专门研制了狼筅、大棒等特殊兵器,结合快枪鸟铳等远射火器杀伤敌人。戚继光战术革新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就是更加充分发挥武器方面的优势。第二,寻求人与武器的最佳结合。通过合理的战术编组和扎实训练,使得士兵和武器之间、各种武器装备之间,形成良好的配合,尤其是冷热兵器有机结合在一起,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明史》中记载了戚继光组织车营战术的基本方法:
“车一辆用四人推挽,战则结方阵,而马步军处其中。又制拒马器,体轻便利,遏寇骑冲突。寇至,火器先发,稍近则步军持拒马器排列而前,间以长枪、狼筅。寇奔,则骑军逐北。”
这种战斗阵型的组织,讲究多种武器性能的结合,可以最大程度发挥士卒的战斗力。按照戚继光的设计,让年纪稍长的士兵手持防御性兵器;年轻而又力气未稳的,手持藤牌;年轻力壮的,手持狼筅等进攻性武器。一方面注意冷热兵器结合,另一方面则强调长短兵器结合,使得各个战术编组的战斗力大大加强。
戚继光还注意寻求车兵、骑兵、步兵和水师等多兵种之间的合同战术。戚继光将车兵、骑兵和步兵合而成为一营,通过合理编组和严格训练,令骑兵、车兵和步兵不仅不可分离,而且紧密相依、步调一致,避免发生“车前马后,马前车后之误”。三者之间,以车兵为正兵,车上多配各种火器,车与车之间有步兵护卫,车兵和步兵,车兵和骑兵,骑兵和步兵可以互相形成支援。这种战术编组也强调变化,在遇到复杂地形时,骑兵可以前出列阵,防止整个战队遭到敌人伏击。另外,在各种不同地形,作战的主力也会发生变化。平坦开阔地带以车兵为主力,山林地带则以步兵为主力。
为寻求战术变化,戚继光大胆推出鸳鸯阵法。此阵法由12名武艺娴熟的士兵组成一队,左右对称排列,命名为“鸳鸯阵”。鸳鸯阵的实质是最大程度地挖掘士兵的作战潜能,充分发挥各种长短武器的优势。阵型中的士兵必须密切协同,巧妙配合。比如,配置在右边的持方形藤牌的士兵,需要稳定本队阵脚,做好护卫。左边持圆形藤牌的士兵,适时掷出标枪,引诱敌兵。如果引诱成功,那么后排两名士兵则迅速用狼筅将敌人扫倒于地,手持长枪的同伴一跃而上,将敌人刺死或戳伤。最后两个士兵除了负责保护本队后方之外,还要随时支援前方士兵。这种战斗模式,和当代的班排战术一样,都高度强调士兵的团结协作。这种阵法经过实战考验,表现出灵活多变、攻防兼备的特点,对抗倭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围绕火器,仍有缺憾
总体上看,戚继光的战术变革内容非常丰富,而且在抗倭战争中卓有成效,但也并非完美。
比如,戚继光一度主张放弃海上御敌,改而退守陆地。他虽然主张“水陆兼司”,却更强调“陆战尤切”。戚继光抗倭的主要战绩,有不少都发生在陆地,这与他平时的一贯主张保持一致。相比那些主张海上寻敌作战的将领,戚继光的战术显得相对保守。要想从根本上治理倭患,还是要依靠大量消灭倭寇的有生力量,单纯防守则始终处于被动。
戚继光虽然高度重视火器发展,而且在他的军队中,火器配置的比例也有了大幅度提高,但并没有真正促成冷兵器向热兵器的完全转变。其战术设计仍然较多依赖于冷兵器,所以有学者指出,戚继光没有发展出一套以火器技术和装备为中心的作战方式,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真正提出以火器为中心的新型战术。
考察明朝中晚期的兵学转型,围绕火器确实作出了不少努力。孙承宗的《车营叩答合编》以及众多学者围绕火器探讨并撰写的火器类兵书,都在进行尝试,但都没有真正完成。戚继光同样没能跳出这一局限。
来源:中国国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