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通衢
沿着武夷山景区的公路驱车而进,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便可见一古色古香的院落——瑞泉茶博馆。和很多武夷山人一样,博物馆的馆长黄圣辉一家世代以制茶为生。
巍巍武夷山脉,赐予黄家安身立命的上好茶山,也带给他们闭塞难行的苦恼。在黄圣辉儿时的记忆中,他们要顺着小溪流整整走上半天才能到当地的集镇,每年“出山”三五次都是很奢侈的事情。
▲上图为1990年7月拍摄的施工队正在开山建造下党乡进乡公路。张培基摄
下图为2017年1月4日一辆下党至寿宁县城的乡村巴士行驶在改造、修缮后的水泥路上。新华社记者姜克红摄
上世纪80年代,福建的出省铁路依然仅有鹰厦线一条,公路则仅有一条国道324线达到二级标准。当时,上海、杭州的茶商来武夷山,要先乘火车到江西上饶,晚上十点多再坐七八个小时的汽车转到武夷山。天黑、路窄、风险大,让茶商们叫苦不迭。
▲上世纪80年代初福建省道305线德化格头段。
黄圣辉记忆中,有一年连日暴雨导致进山的道路全部中断,茶农们种了茶却卖不出去,生活一下子十分拮据。
黄圣辉的母亲用柴火把铁锅烧得红通通的,蔬菜下锅迅速翻炒,不放一滴油,出锅后撒上点细盐巴就直接吃了。这个见不到半点油水的菜被叫做“红锅菜”,黄圣辉一家人整整吃了一年。
改革开放后,得风气之先的福建省快速发展,人员、货物流通的需求大大增加,道路交通的“瓶颈”也再次凸显出来。
不要说地处闽北山区的武夷山,即便省会福州和沿海的闽南,交通也算不上便捷。
▲2017年1月4日航拍的下党乡下党村,沿溪而建的进村二级公路公路蜿蜒在群山峻岭之间,缩短了这个“地无三尺平”的偏远山村与外界联系的时空距离。新华社记者姜克红摄
1987年两岸开放探亲后,台湾兴起了回闽探亲潮,祖籍泉州惠安的台胞林文雄也第一次返乡祭祖,顺便到江浙游览。但林文雄没想到,仅仅一水之隔的泉州,却要绕个大圈才能到。他要先坐飞机到香港,再到深圳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上海,离台湾最近的泉州只能安排到最后。
福州火车站,更是全国铁路网的“末梢”,一天的车次不足10对,运输能力紧张。现任福州火车站党委副书记的卢伏龙,当时跟随母亲从闽北来舟赶赴福州,坐了一整天的火车后,到福州已是深夜。因为当时的福州站站房容量很小,一家人又舍不得花钱住旅社,便只好在简陋的福州火车站广场上露宿一夜。
“火车一响,黄金万两”“小路难富,大路致富,高速公路快富”。上世纪90年代以后,福建的交通建设再次掀起高潮。
▲厦蓉高速公路改扩建工程龙岩段建安高架桥。陈律全摄
1993年,连接江西横峰和福建南平的横南铁路正式开工,这是福建的出省第二大通道。1998年横南铁路全线开通运营,“养在深闺”的武夷山终于和省会福州连接起来。黄圣辉的父亲黄贤义敏锐地发现了商机。他马上放弃守在深山等客来的方式,挑着两筐茶叶坐上火车便去福州卖茶了。
此后,武夷山直达北京、南京、上海等方向的列车也陆续开行。交通的改善,也让慕名到武夷山旅游的游客迅速增多。黄贤义又从福州回到武夷山,守着家门做起凉茶生意,每天都能有一两百元的收入。
攒到第一桶金后,黄贤义又投资开荒种茶。他成立了自己的瑞泉茶厂,由黄家的三个孩子负责执掌经营,生意开始越做越大。
近年来,横亘在福建与广大内陆之间的武夷山脉开始频繁被征服。京台高速、宁武高速、武邵高速、合福铁路等快速通道投入使用,时空距离不断拉近。2018年底,武夷山机场还开通飞往曼谷的航班,首次把闽北的大山和世界直接联系起来。
▲杭深线宁德铁路特大桥,中国最长跨海铁路大桥。赵长安摄
而福建全省则在2015年便已经实现“市市通动车、县县通高速、镇镇通干线、村村通客车”,全省道路交通已跃升到“总体适应、局部适度超前”的高水平。
黄圣辉经营的瑞泉茶厂,如今成为拥有正岩茶产区茶园600余亩,年销售额数千万元的知名茶企,产品不但通达全国,还销往东南亚、韩国及欧洲等多个国家与地区。
闽道之难,正成往事。
▲厦蓉高速公路改扩建工程龙岩段适中互通路段。陈律全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