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三明女孩林小琪9年间两次来到上海,全力帮外公寻找失联了31年的上海师傅陈德宝。她将找人经过上传到自己的社交账号,引起全网关注。
林小琪近日向媒体讲述了这段发生在上个世纪的师徒故事。
左为陈德宝,右为张资仁
“他就像个大哥哥手把手地教会了外公很多”
时间回到1958年,张资仁工作的三明化工厂,派出十个青年前往上海仪表厂学习设备修理等。当时,福建三明重工业基地建设刚启动,万余名上海迁建干部、职工和家属支援三明,同时,三明一批批干部职工赴上海学习。
张资仁作为其中一员,到上海师从上海仪表厂的陈德宝。
张资仁出生于1939年,师傅陈德宝比外公大6岁。一个是好学上进的小青年,一个是诚心肯教的老大哥。师徒二人吃住在一起,钻心研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在外公眼中,师母曹阿宝是一位贤妻良母,将一双儿女身着收拾得干干净净,“哪天做了好吃的,就托孩子们送到厂里给外公和师傅。”
直到1960年,张资仁学习期满回到了福建。期间,张资仁定期给师傅写信,有时在信中夹上一张最近的照片。而每一封回信中,师傅陈德宝的字迹都是工工整整,时常分享他两个孩子成长的一点一滴。
林小琪说,1990年外公利用去上海出差的机会,去师傅家中拜访,已是中年的师徒二人,留下了最后一张合影。“这张照片一直被外公小心珍藏着,我把它发在社交账号上”。
1990年张资仁再次来到上海,师傅设家宴款待他。图源:张资仁家属
直到1993年,张资仁寄出的一封信件未获回信,二人自此失去了联系。
九年两赴上海帮助外公寻找上海师傅
从地铁口出来,林小琪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顺着导航往国权路333弄方向赶去。这个地址,一直记在一张泛黄的纸上,是9年前外公张资仁手写的。
张资仁手写给晚辈的寻人信息。图源:张资仁家属
2015年,林小琪第一次来到上海出差。临走前,外公从箱子里翻出几张老照片和信件,第一次给外孙女讲述了他和上海师傅的故事。她告诉记者,那是自己第一次出远门,“那天上海同样下着小雨”。
那一次,站在国权路333弄16号门口,林小琪敲了很久的门,没人应门。她又去了辖区派出所和居委会,无果后失望而归。
“85岁的外公,如今疾病缠身”“他总是说着沮丧的话,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他每天念叨着30多年没见的陈师傅,人是那么的好”……今年11月18日上午,林小琪带着外公的殷殷期待,再次来上海,爬上那段陌生又熟悉的楼道,来到了屋门口。地上摆着两双老式布鞋,屋里也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连续敲了好几下门。开门了,是一对老夫妇。
听完林小琪外公的故事,老夫妇抱歉地摇摇头,说没有她要找的人。这对老夫妇是2007年搬来的新住户,通过中介购得房子,“以前的屋主,从没见过面。”
林小琪告别老夫妇,再次来到了派出所。九年前的派出所,位置没有变,台阶还是老样子。接待她的民警说“这是个人隐私,没办法帮到”。她想,外公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找不到他的师傅,老人家会留下遗憾。”
她找到民警,又将这段故事细细道来。最终,民警带着林小琪来到电脑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核对,却发现辖区名叫陈德宝的有十多个。仅凭林小琪手中60多年前拍的照片,容貌上根本没办法比对。
上海热心人接力多方共同寻找
找人再次无望。“这一次,难道又要让外公失望了。”捏着手中的返程车票,林小琪不甘心就这样回到福建。11月18日下午,她来到巷子对面的房屋中介,“这里房源信息多,说不定会有希望”。
有没有陈师傅的家庭合照?陈师傅的子女信息有没有?林小琪将这些问题发到了家族群里,希望找到人的机会更大一些。
很快,群里有了回应。舅妈来到外公的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了四张照片老照片,“有外公和师傅的合照,有师傅一家四口的合照。”林小琪的妈妈也赶到老家,翻出了陈师傅大女儿曾经寄过来的一组艺术照。
拿着这些老照片,林小琪来到房屋中介。听完她的讲述,一位姓吕的阿姨很感动,“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人。”半个小时内,吕阿姨打了十多个电话,得知一个信息:的确有一位叫陈德宝的老人曾住这里,但在1993年搬走了。
正是这一年,外公与师傅失去联系。“或许是搬家过程中,把信件和地址弄丢了。”对于林小琪来说,这也是好消息,“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
在得知陈德宝师傅曾经的单位是上海航天局(之前在上海仪表厂)后,吕阿姨随即拉着林小琪的手,“走,我带你找老厂长去。”
天空下起毛毛雨,吕阿姨和林小琪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到了老厂长家楼下,大声喊厂长的名字。顶楼的窗户边上,冒出来一个老爷爷的头。
得知两人的来意,老厂长也犯起了难,“航天局有几万人”。老人家建议林小琪先回老家去,表示会找厂里的离退办打听:“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想法子找到人”。
陈德宝和爱人八、九年前的合影 受访者供图
发帖3天找着人了遗憾去年已去世
林小琪将自己寻人的故事分享在朋友圈。她的妈妈和姨妈找到了外公师傅及其家人的照片,有亲戚建议她,可以尝试在社交平台寻人。
11月17日下午,林小琪第一次将寻人帖发布至社交平台,让她没想到的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网友都在关注她的寻人信息,不少网友表示“帮她顶一顶,推一推”,她连续发布的多条寻人帖获得了40多万次阅读量。
“您好,意外刷到。陈德宝是我外公,但是他老人家去年已经去世了。”“非常感谢张外公的挂念!外婆现在身体挺好,我会转告她的,谢谢。”11月20日早上,林小琪看到寻人帖下的这两条留言时,她万分震惊。主动与留言者取得联系后,对方提供的照片让林小琪确信,她就是外公师傅的外孙女。
“我已经哭了一上午了,真的没想到网络的力量如此强大,可惜老人家去世了,我要是能早一点找到他就好了。”林小琪哽咽说道,她已把这一消息通过舅舅转告给外公,目前外公已与其师母电话联系。
陈德宝的外孙女李欣欣(化名)告诉记者,20日早上,她在社交平台刷到外公年轻时的照片,“我外公去年5月因病去世了,看到照片时我还挺意外的。”在她记忆里,外公被很多人称之为“老好人”,乐于助人,但有些内向,“我跟家里人说了这事后,我们都挺感动的,能被人记得。”
李欣欣说,外公调入上海航天局工作前,因各种原因,和外婆两人都改了姓名,一家人从国权路333弄小区搬离。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林小琪的外公一直无法找到他。
谈及未来计划时,林小琪表示外公因身体原因,很遗憾无法前往上海看望其师母。李欣欣则表示,如果外婆腿脚硬朗,她会考虑未来带外婆到福建看望林小琪的外公。
在林小琪出发去上海之前,外公特意叮嘱她,从外滩去国权路,乘坐55路公交车,“这是当年师徒两人常坐的一趟公交。”
回福建的前一晚,她特意去乘坐了一趟55路公交车。林小琪曾想象,两位白发苍苍老人,再次在上海的街头相聚。如今,随着寻人有了结果,确定这一幕已经无法实现,但两位师徒的往事,已广为人知,感染了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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