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快餐,文学形式吁求多样性
很难知晓,前往展馆的观者有多少人在意这些手札传递的密码,或曰,这是小事吗?
相信自幼受惠于私塾教育的胡适,写一封那样浅白的书信,无疑需要莫大勇气;亦须知熟谙西方经典的王国维和陈寅恪,偏要守千年古文的老规矩,其实更具远见卓识。
清人孔尚任在给友人的信中说,“盖尺牍一体,即古之辞命,所云使四方能专对者,实亦原本风雅。人但知词为诗之余,而不知尺牍亦诗之余也。”这是古人第一次将尺牍和诗词等量齐观。在跨度百年的“尺素情怀”展中,清华学人将尺牍也写得诗情烂漫。一些自称于诗词之道“生本门外汉”的科学家亦操笔而吟,譬如在电化学、生物化学领域都卓有建树的黄子卿,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就有呈梅贻琦校长的诗稿:
鼙鼓声中燕市惊,江关萧瑟一身轻。
六年颜巷同瓢饮,风雨鸡鸣最怆情。
水木清华一梦间,梅花细雨忆关山。
玉京本是仙游地,汉使乘槎八月还。
从一个电视电邮、微博微信,以及手机公众号所营造的语言场,忽然跳回“尺素情怀”的时代,笔者尴尬在于,时时感到自己形同野蛮人。前人的手泽如同一道温煦的风景,让人如沐春风,却也无以自处。如果你期待的信息,是几句话就能明了主题,甚至一个表情符就能满足一切,那绝无可能从这样的展览中获得任何滋养。甚至陈寅恪毕生坚持的书写,在现代人看来也只像一个古董或怪物。
这可能是从严复到王国维最担心的事情,他们追求的古雅,其实是捍卫文学形式的多样,以及多元形式中的秩序感。
返回历史与文化的十字路口,书札原就是一种贵在自由的文体,一般都是随事敷文,脱手而成,不容作者有过多的修改和雕饰,正当中西大潮碰撞之际,写家的笔底毫端,就有了唐宋人难以想象的社会情状。而作者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也比明人小品更多了一层活泼的真性情。
它们如同古宅大院之外的青苔与野花,自在分布,恣意盛开。
展览信息
尺素情怀——清华学人手札展
展览遴选了自清华建校以来且今已作古的130位有重要学术贡献或社会影响的清华学人,原则上每人撷取一件手迹作品,或信札、日记,或笔记、文稿,或题跋、对联、条幅,甚至是分数单、课程表,不论先后轻重,以其生年为序,陈其手泽,勒其生平,释其文字,述其缘由,以窥百年以降中国学人杰出代表的所思所想。即便只言片语,已足够令后人心动不已。
展览时间:3月22日——4月28日
展览地点: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二层4号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