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31日,浙江杭州,航拍良渚古城遗址。
82年前深秋,当时的西湖博物馆员工施昕更,在家乡良渚镇附近意外发掘到一些黑陶和石器,并深入追问下去,竟因此抓到叩开良渚文明之门的“门环”。历史的重大节点,好像总会发生在个体偶然的行为瞬间。民国青年施昕更的这一“推”,为后世展开了一幅何其恢弘的文明藏宝图。
天不假年,施昕更的“良渚生涯”仅仅书写3年,即随他短暂的生命一起遗憾终结。在此之后,良渚的考古发掘、良渚文明确证的工作被时代按下了“暂停键”,直至上世纪80年代后才恢复稳定、高效的节奏。
静默太久的时间匣子,慢慢被考古的手揭开。喔,原来良渚拥有距今5300~4300年的史前文明,是与古埃及文明同时啊!
国内学者指出,西方学术界对中华文明的认识一直存在三个误区。第一个误区,是将中华文明作为一个整体来对待,而忽视了在以黄河中游为代表的中原文明形成之前还存在多个区域文明;第二个误区,是将中原文明等同于唯一的中国早期文明,以中原文明的形成作为中国早期文明形成的标志;第三个误区是以青铜器、文字、城市出现等所谓“三要素”作为判断文明的绝对且唯一的标准,而将未发现青铜器、未破译文字的文化摒除出文明之列。
这些误区背后的偏见,随着良渚文明的确认而得到破除。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刘斌、王宁远、陈明辉、朱叶菲,在《良渚:神王之国》中写道,“古埃及文明、苏美尔文明和哈拉帕文明,所处地理位置相对独立,文化面貌较为统一,且均产生于公元前3000年前后。而中华文明是一个广义的概念,是指以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为中心形成的大的文明体,实际上是多个区域文明逐步融合的产物。”
良渚文明便是中国区域文明时期的重要代表。“其所处的公元前3000年前后,中华大地上已孕育多个区域文明或强势文化,如良渚、屈家岭、大汶口等,这些文明之间存在着紧密的文化交往,这一时期中原地区反而处于文化发展相对缓慢的阶段,大汶口文化、屈家岭文化和良渚文化都对中原的文化发展进程产生了强烈的影响”。
良渚古国,究竟被写在中华文明史的哪一个刻度?
距今约5500年,长江中下游地区率先进入了文明,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良渚古国。
1973年江苏吴县草鞋山遗址的发掘,确认了原本被认为属周汉时期的琮、璧等玉器,是出自良渚文化墓葬中的;上世纪80年代前后,江苏张陵山、寺墩,上海福泉山,浙江反山、瑶山、莫角山等遗址的发掘,发现大量随葬玉琮、玉璧、玉钺等玉礼器的权贵大墓,同时发现莫角山等人工堆筑的巨型土台。这说明,良渚文化已显露出文明曙光,甚至已进入文明阶段。
如今考古学界对于历史分期的表述,主要分为邦国时代、王国时代和帝国时代。在邦国时代,借用考古学泰斗苏秉琦的话形容即为“满天星斗说”——无中心的多源论;王国时代就是从满天星斗到月明星稀,进入有中心的多源,其中最重要的节点为二里头;再往下,从王国时代转向帝国时代,是从秦朝开始的。
考古学家许宏把整个上古史分为两个阶段:以二里头为界,往上是前中国时代;往下是以中原为中心的时代。二里头开启了东亚大陆的青铜时代,以它为分界的标志,二里头之前是无中心的满天星斗;二里头开始则是月明星稀,即有中心的多元王国时代。
许宏提出,二里头之前的良渚,是“在满天星斗中最亮的一颗星”,即前中国时代最大的政治实体之一,它为后代文明给养,而后代文明又扬弃了它的部分东西。
从2006至2007年,考古发掘确认了面积达300万平方米的良渚古城。良渚古城,正是良渚文明的都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