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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健吾译文集》出版:文学翻译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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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健吾译文集》(全十四卷)李健吾 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

【读书者说】

编者按:

李健吾先生是我国近代著名作家、戏剧家、翻译家、评论家和文学研究者。新中国成立后,他主要从事法国文学的研究和翻译,成为新中国法国文学研究领域的开创者和领军者,由他翻译的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情感教育》、莫里哀的喜剧全集等,成为法国文学翻译的典范之作。《李健吾译文集》是李健吾先生的译文全集,汇集了李健吾存世的所有翻译作品,共十四卷,三百五十余万字。该文集的出版在国内翻译界、文学研究界和出版界都有填补空白和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

如果生生地要将健吾老师和自己拉上关系,未免矫情。健吾老师去世的时候,我还没能接触到法语。甚至就汉语而言,也仅停留在认识不多的一些字的阶段。待到后来接触了法语,读了一些法国文学的作品——当然也先是读译文,然后才慢慢进入原文——中间总也隔了五六年的功夫。

和我这一辈乃至上一辈的法语译者一样,如果讲起未曾谋面的师承,首先提到的总是傅雷先生。学了法语,起了要在两种语言间游弋的心,最先会找来傅雷先生的本子,而且一定是《约翰·克里斯多夫》首当其冲。这个选择,到现在为止也还是不错的。在某种程度上,法语文学的翻译今天能有这样兴盛、严谨而人才辈出的场面,应该也和傅先生的“家训”相关。

但是健吾老师不一样。至少对于我来说如此。这个不一样,既是因着他字里行间透出的亲切,也是因着他的才情。有时我会胡乱地想,如果真是有幸当面聆听教诲的老师,傅雷先生一定是让我且敬且“畏”的,畏不入他的眼,畏哪里做错了,不得原谅,因而我会只是认真完成他布置的作业,不敢有一点惰怠、超越或逾矩。但健吾先生应该是能够时时上门讨教和讨论的,翻译之中还要夹带着一些创作的私活,暗地里希望能够得到健吾先生的首肯,从此便有勇气走上创作的道路。

生动传神、独树一帜的译笔译品

我这一辈人,但凡做过一些文学梦的,哪一个没有被健吾先生那些绮丽的比喻和充满想象力的词语吸引过呢。例如他写泰山的水,“碰到嶙嶙的乱石”“激起一片雪白水珠,脱线一般,撒在洄漩的水面”;又如他悲切的《切梦刀》中,他说,“我活着的勇气,一半从理想中提取,一半却从人情里得到。而理想和人情是我梦的弼辅。”有一段时间,我深陷于对“洄漩”“弼辅”这一类现在不再常用,可别有一番味道的词语里,经常在我不像样的写作里怎么也要用上两三个,不能不说是健吾先生的影响。

的确,我好像一直是到读了《包法利夫人》,才知道健吾先生也是法语翻译界的“祖师级”人物之一。是先读了健吾先生译的《包法利夫人》,才爱上了福楼拜,还是先爱上了福楼拜,才读到了健吾先生译的《包法利夫人》,我已经记不清了。但健吾先生的译文是我后来在各项研究和各类课程中引用最多的译本之一。讲文学的现代主义,讲福楼拜,讲现代社会物质对人的规定性,健吾先生译的福楼拜仍然不失为最好的例证,因为在他译笔下呈现的福楼拜偏爱堆砌的名词,是绝对能够解释为什么物可以诱发欲望的。例如爱玛进入昂代维利耶侯爵家餐厅的那一段:

爱玛一进去,就感到四周一股热气,兼有花香、肉香、口蘑味道和漂亮桌布气味的热气。烛焰映在银罩上,比原来显得长了;雕花的水晶,蒙了一层水汽,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桌上一丛一丛花,排成一条直线;饭巾摆在宽边盘子里,叠成主教帽样式,每个折缝放着小小一块椭圆面包。龙虾的红爪伸出盘子;大水果一层又一层,压着敞口筐子的青苔;鹌鹑热气腾腾,还带着羽毛。

因为是译者,健吾老师并不夸张,但是福楼拜在视觉——例如颜色和形状——或嗅觉——例如混杂了食物和奢侈生活方式的“热气”——的用心,健吾老师却一点不漏地用中文逻辑为我们“顺”出来了,而且妙就妙在,与福楼拜在原文中的逻辑一点也不违和。

这当然并不奇怪,因为早在翻译《包法利夫人》之前,健吾老师就已经写了《福楼拜评传》。《福楼拜评传》的初稿完成于1933,当时他还在法国游学,只有27岁!游学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深化对福楼拜的研究。用柳鸣九老师的话来说,迄今为止,这本在八十几年前就已经完成初稿的《福楼拜评传》也仍然是中国对于福楼拜最好的研究。没有之一。在《包法利夫人》的译本序中,健吾老师在谈到福楼拜对于巴尔扎克和雨果的态度之后,转而写道:“福楼拜僻居乡野,埋头写作,和(现实主义)运动毫无往来。然而在没有作品能说明现实主义的正确内容的时候,《包法利夫人》的出现正好满足了这种要求。也正是这样,圣佩夫(即圣勃夫)才把它们拉在一起”。虽然没有强调,但是健吾先生在序言最后提醒我们说,“他(福楼拜)反对作者在作品中表示意见”,却“并不因而就少泄露他对时代的看法”。可惜的是,在今天各种“外国文学史”或“法国文学史”中,很多文学史家还依然只满足于为福楼拜简单地扣上一顶“现实主义作家”的帽子,因而也导致了相当一部分读者对福楼拜所塑造的包法利夫人或者笔下的那个“资产阶级社会”产生了简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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